「前辈,琥珀前辈,五丁目那边开了一家据说超好吃的人气意面店哦。认识的朋友几乎全——都尝试了招牌的特大份意面。反正前辈回去也只是整理房间,洗澡然后睡觉,不如一起去看看嘛。」
迄今为止,简单且军事化的生活模式被后辈向井就这样描述了出来。
我叼着嘴中点燃的烟,很有耐心地听着手机听筒传来的后辈满是活力的抱怨。皮鞋撵着地上的脚印,我看着覆雪的街道,似笑非笑地吐出几个烟圈。
「话虽如此,我本人也很想答应,不过……」
「不会还在巡逻吧前辈——」打断我的是撒娇式的尾音。不过对方好像察觉到了可能的想法,立刻补充道,「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在撒娇哦,只是为前辈这个时间还在冲击没有任何作用的工作绩效而感叹呢,呀——真想成为公司老板然后聘请前辈这种薪资上一根筋的笨蛋啊。」
「不,千纱,再怎么说,称自己的前辈为笨蛋会不会有点……」
「前辈,像前辈这种处事的方法在外人看来可是很容易被当成笨蛋的哦,只是由我率先提起了而已!」这家伙,似乎还蛮自豪的大声吸了吸鼻子,「那么,前辈就稍微有自知之明的加快速度搞定巡逻这种小事吧。要知道被难得一遇的美少女约去意大利面店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况且对方是『就连办公室这边员工都快走光了还是在执着地等待慢吞吞的前辈的』那种美少女。」
明明年龄上已经不能算作少女,却还是执意想往少女的方向诱导。话又说回来,作为前辈且异性,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面打消后辈的积极性。
既然正巧说到这里,那么稍微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神保稚名,代号「琥珀」。
和后辈向井千纱隶属同一家物流公司,「塔江」,表面上是正规且合法经营,在日本百强企业的排名竞争中也有颇有微词的株式会社,其背地却培养了很大一批非常规性人才。不过……要从哪里来介绍这件事呢?……这样吧,只要仰仗塔江物流公司人员的身份,能够轻易做出一些出格举动且不会受到缉捕——这个说法,怎么样呢。
当然,如果如上所述这些事全部是无偿的,那也未免太过理想化了。
作为无附加条件的「长期经济交流」合约,塔江要做的就是帮客户掩盖可能影响到声誉或希望进行报复的事、物,还有人。总之,由于公司以0失败率赚取了相当一笔可观资金,名声传得越来越开,潜在的竞争者也慢慢转为少数。
身为塔江元老级别的雇员之一,我因为和上司——塔江的公开管理人寺尾沙罗关系不和,极少被允许参加管理层会议。简单说,我也只能稍微介绍一下表层的东西。
但是因祸得福,由于大部分「运输」的执行人指明是我。人脉与名气这样日积月累,除了足以胜任的「运输」工作的雇主以外,和公司的后辈们相处的机会也慢慢变多了。正因如此,以很快的速度结识了后辈的团体中性格最突出,也是最积极的向井千纱。
大概注意到了吧,千纱没有指定的代号,不止千纱,整个新人团,包括塔江全部的上下层,拥有代号的仅仅二十多号人。至于如此特殊的我为什么不被允许出现在会议上——准确的说是公开领导者参与的会议,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么,关于塔江为什么会拥有这么高的,接近于满分的执行成功率呢。这个问题的解答恐怕有点不切实际,不过正因为是正确答案,才有说的必要。
塔江以特殊手段聚集了特殊的人类。在现代人的字典中,「异常个体」的说法较为流传。
给予容身之处的同时进行管束,要求对方以能力相符的劳动作为报酬——很简单,类似于付出劳动赚取报酬。而这些报酬并不是完全物质的,也就是之前我稍微一提的,物流公司的「运输」任务。
根据个体异常融合率的差异,相关仪器测取的能力范围也有所不同。好比千纱和我,前者开放的权限基本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公开或伪公开内容,相对应的,如果对象是我,那接触的极有可能是一些高危的,稍有差池就会殃及生命的情报。
不过真正对于「异常个体」这个群体来说,区分高低的唯独自身异常与身体的融合率了。
当然,并不只有塔江聚集了「异常个体」作为员工。其他的物流公司——不止物流公司,一些非上市公司也拥有部分优秀的「异常个体」。互为竞争对手的各公司,很可能有着一套全然不同的体系,而在这无数规则滋生出的亡命徒,却不是可以用数字精细化的。要知道,作为对手的「异常个体」可不都是千纱这种大大咧咧的善心人。关于这件事,我算深有体会。
这次我因为接取的任务导致了下班时间的延误,这引起了千纱的强烈反对。但无可奈何,谁希望工作到深夜也没法回去好好休息呢。
这次「运输」的具体内容关系到非法集资的一帮大老板,对塔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详细点描述的话,可以理解成黑社会在地产上起的冲突,通常这种事都以相当严重的流血案件收场。像这种人,真正需要花钱消灾的地方绝不吝啬。
由于先前意见不合,这帮大老板有过交情的的合伙人西胁贵史,在分道扬镳后向法院指认了他们其中一人,取得了案件线索相关的赏金。目前作为重大案件的证人得到了机关相当严密的证人保护。考虑到西胁贵史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保证个人安全,他可能交代的东西实在让人夜不能寐。他的前「同伙」以北山组为代表,希望塔江在他继续出示新的证据前解决掉他,平息风波。
蛮不讲理。对吧,不过有些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现在,我正停留在西胁贵史秘密度假地点的酒店楼下。打算把一颗价值亿万日元的子弹送进他的脑袋里。
简单来说,非法取得的收益才是塔江的主营业务,合法的台面生意只是摆摆架势。所以,对仅仅身为雇员的我们来讲,高危「运输」能接下多少都该放手去干。动身以前我详细参考了证人保护的附加条件,其中值得关注的唯独警方的干预。我个人设计的,解决掉西胁贵史的部分倒是易如反掌。谨记,避免塔江及塔江雇员的身份败露才是「运输」最首要的一点。
想要潜入危机四伏的酒店,第一种方案是直接杀进去,等到目击者变为尸体,就没有担忧的必要。其次,还有一种较为稳妥的做法供我选择——依靠修改酒店的录像设备,通俗说,骇侵进酒店的监控,进行伪装的同时为我监视各区域、各角落的人员变化。
我并不是能轻易做到这种事的超级黑客,但我确实有一个最佳人选——
仿佛正回应我,上衣兜的工作用手机振动起来。我很快点开锁屏弹出的新Message消息,上面用欢快的语气写着『万事OK,琥珀亲亲!』。发件人的头像是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自拍,自认俏皮地吐着舌头,脸蛋非常可爱。送信人署名「琉璃」。虽然不太想介绍这家伙,不过她的实力无可厚非。
岩古寺琉璃,脑筋好使、年少有为的黑客,目前只是国中二年级的年龄。据本人口述,国中打算以最低出勤率及优异的成绩安然度过。她不隶属塔江,也和各公司毫无瓜葛,选择信任琉璃完全出于我本人的考量。她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向公司通报,毕竟我不想为琉璃带来生活上的不便。不过,这家伙热情的协助可不是出于免费的善举——但她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愿意协助的唯独我一人。
和我不同,这个网路上也用着真名「琉璃」的家伙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
时候不早了,时钟指针快要转到第二圈的时候。酒店的正门已经人迹罕至。
无论交付给谁,都会认为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琉璃充满活力的指示也很快在隐藏式耳机中响起——藏在耳道中的这家伙是琉璃特地寄给我的,据说是为了工作时间便于联系。我曾经逆向寻查过对方的寄件信息及地址,试图揪出这个自以为把我玩弄鼓掌的家伙,没想到全部失败告终,连我也不得不承认琉璃心思的缜密程度已经完完全全超出我能够对付的范畴。当然,这家伙事后完全没有追究也在出人意料。
『嗨、嗨~听得见吗琥珀亲亲。』
和过去的指示一样,缺乏感情的电子音因为语调关系显得很有活力。
把手揣进大衣兜,我尽量隐蔽地观察周围,以琉璃可以听见的音量回话:「我需要排除入口处的监控,还有调查咨询台可能的目击者。」
只是简单的指示,和我合作过不止一趟的琉璃立马心领神会。
『——诶诶,怎么又是和面对千纱姐姐时候完全不同的口吻嘛!放轻松哦,琥珀亲亲,监控已经完全换成无关紧要的录像,大概在明天早上检查监控前都不会发现。咨询处就要麻烦你自己展现社交魅力了,总之,从摄像头看,琥珀亲亲一直到七楼房间的路都没有阻碍。』结果琉璃做的也只是敲敲键盘和代为「监控」,就过程来说,已经称得上帮了大忙了,『选择楼梯还是电梯,我建议是楼梯哦。虽然连电梯间的摄像头也骇侵成功,不过琥珀亲亲不喜欢大型的电子设备吧。』
「你还真了解我……」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可是琥珀亲亲的头号粉丝。』
用发声仪器说出这种话感觉还真搞笑。总之,可能拍到真实面貌的机械已经不再产生威胁,剩下的只是尽可量抹除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印象,或者完全通过言行举止消除疑惑。
我之所以大摇大摆的跨进酒店大堂,只是不想因为蹑手蹑脚被人怀疑。总之,容易让我被盯上的鬼鬼祟祟的事情全都严格禁止。我单手撑在柜台边,向服务生咨询。
「抱歉啊,因为方向感太差,还是记不清512房间的位置。」
我把房卡递给他,对方也没有仔细核对就给出了大致指示。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我按照服务生说的方式上了楼。当然,就如琉璃之前说的,我没有选择搭乘电梯。不单单因为我不喜欢那种大型设备,还有出于多多观察地形的考量。
我将房卡翻面,注视着房卡右下角的标号516。这间房间完全是琉璃以他人的名义开的一间空房,只是一个便于进出酒店的正当理由。
要说为什么我执意要与服务生交谈,大致上为了试探。没有发现房卡标号的512和516数字之差,酒店又分为多层,一座楼层约分布有二十个房间,通常只要楼层正确,没有人会去询问具体房间位置。之所以做出这么不常规的举动,只是想测试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能够放松下来的」的理由。
结果当然是,不出意料。
当酒店的安全不再需要他一个人保障,而有权限更高的人接管了主要安全责任。那么很可能,因为重担卸下造成了的轻松感,引发了前台的疏忽。毕竟,他本能地秉持一个想法「没有任何好在意的事,那些家伙都会帮我摆平」。于是理所当然地回答了不需要怎么关心的问题。
距离新的听证会越近,证人保护也会越加严密。
总之,证人保护相关的资料我没有了解的多深入,但对人类的观察,我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具体会表现在眼睛,还有下意识的肢体语言上。然而这个家伙,我慢慢往楼梯口走时还在不断思考。眼睛深处有着相当奇怪的的动摇?说是放松,但其实相当紧张……难道私底下有过什么违法的、不经推敲的行为吗。
「琉璃……」我欲言又止。
甚至还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银发太过惹眼的缘故,结果琉璃那边很配合地抢先。
『放心吧,琥珀亲亲,我查过人员编制了,这家伙正是今天交班的新人。所以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得对,如果因为一些意外就轻言放弃,我就更不可能维持100%的执行率。到时候就算碰上一些意外状况,单凭自己的异常状态大概也能轻松应对。
在抵达五楼后,我进入琉璃事先准备的房间,选择点亮房间的灯并开启了空调。总之,这个时间点的用电清单上,516的客人也在好好享受夜晚。这在拖延排查,为我争取脱身时间的事也帮上了忙。从房间出来以后,我改换西部的楼梯,继续向上。
离开房间的事不用担心,我本身也没有折返回去,再在自己的杀人现场睡一觉的打算。
在我以为抵达七楼的过程会很顺利时,在楼道口,我遭遇了「目击者」。归根结底是我太过得意忘形,不小心撞到对方的。于是在对方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的时候,我连连道歉并帮他捡了起来。
说是「目击者」,不知道在主观上算不算过分。不过我想,撞掉自己手机的男人是银发,而且直观上就非常怪异的琥珀色很可能被人牢牢记在心里。有必要的话,这或许是我不得不处理的,额外状况。
「抱歉啊,是我没看清路……」把手机交给对方时,出于对情况的揣摩。我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是个身披黑色大衣,戴了一顶黑色毛毡帽,大概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性。他接过手机,却没有检查可能摔坏的部分,只是看着我,眼底似笑非笑。常年和「异常个体」打交道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对我产生了兴趣,而且……他和我一样。
几乎瞬间,我开始寻找缓解气氛的词语。但是,完全没有和这种以我为目标的奇怪对象接触的经验。琉璃疑惑又焦急的话语让我一下子丧失了想法。
『琥珀亲亲,这个人……很奇怪,他并不在入住名单,而且相关人员也完全没有他的名字。总之,这是计划外的因素吧!』
因为琉璃这么说,以及我对对方真实身份的猜测,我也变得渐渐没有回应的耐心——仔细想想,我大概也是第一次展露出名为「焦虑」的情绪吧。
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的是,对方没有进行深究。而是礼貌地感谢了下我,从我身旁擦肩而过。他下楼的步幅与气息没有紊乱,也没有回头再留意我他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行为让我的理性一时间失去洞察的能力。我并不觉得现在的状况下,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算什么不礼貌的事,只不过产生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大概这点上对方也和我一样。」
我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诶?」
「这家伙,应该是『特殊异常』,和我一样。是不能让自己以任何方式公开的存在。」
所以琉璃才完全查不到这家伙的资料。
*****
「异常个体」最简单的分为「普通异常」及「特殊异常」,硬要用一种说法来描述所谓的「异常个体」的话,大概只有异于常人的脏器病变指数,这个指数并不会致死,但极有可能威胁到该个体的行为模式。「异常个体」不同于人类,他们的异常因病变的融合率的不同而改变。
对所有人及民间收容设施来说,「普通异常」是他们最有信心应对的,也是做好了基本收容措施后绝不出错的对象。「普通异常」没有过大的危险性,也不会在收容阶段进行明确分级。准确说,「普通异常」不会影响到该「异常个体」的认知及社会价值观,它至多有效幅度并在异常融合率的允许条件下使人体趋近异常接近值区间的生物。
而「特殊异常」,目前也只有国家级别的收容设施有权收容「特殊异常」的个体。他们的威胁指数往往更加依赖于体内异常的融合率,不过并没有确凿证据支撑这一论点。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观察员会尽可能的对「特殊异常」进行收容并参考他们的造影数值。由于「特殊异常」的融合率基本超过标准的「普通异常」数值,至多以25%为界限。
超过25%的「特殊个体」并不会像通俗意义上的「普通异常」那样唯独身体构造指定的增幅,它通常会极大的改变他们,破坏他们的认知、道德观、价值观,还有情感,让他们成为必须被监管与收容与的高危个体。
有极大证据表明这部分「特殊异常」具有认知、情感、价值观及同理心的缺失,一些较为完善的个体很可能隐藏了自身叛逆且危险的想法。因而放任「特殊异常」回归社会是非常凶险的行为,政府准备并授权了一套完善的收容计划,针对这些危险个体。
*****
我感到惊讶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在同一地点出现像我一样的「特殊异常」,已经算非常罕见的事情了。我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与我的身世毫无关联的琉璃完全出于信任。同时琉璃本人似乎因为不接触外界的缘故也不怎么抵触什么「异常个体」。
对于爬楼已经成为习惯运动的我来说,区区两楼,完全没有被单独拿出来说的必要。琉璃在耳机中连连感叹我居然能一口气不喘的走上二楼,结果被我以「身体健康的人应该都可以做到」堵得哑口无言。
就这样,在琉璃相当不甘心的抱怨中,我抵达了目标地点:七楼,西胁贵史的个人房间。
这么说吧,我和西胁贵史本人没有实质纠葛,也不太清楚他介于黄昏还是黑夜之中。我没有将人区分为好人还是坏人的习惯,他是我必须要完成的指标,这么说很容易理解。虽然这种时候该说抱歉,不过,我却丝毫没有负罪感——
门没有锁,缝隙中飘来浓烈的血腥味。
真叫人惊讶啊,还以为又需要琉璃远程骇侵,开启房门的锁。结果西胁贵史的房间被他人捷足先登了吗。
『门好像没有锁哦,琥珀亲亲,那边发生了什么吗?』由于无法理解我这边的状况,琉璃产生了绝对不小的困惑,『不会就像文学典故说的,「鸿门宴」什么的吧。作为告密者什么的,我可不记得他是这么精明的人哦。』
「总之,先确认情况……」
我用手肘顶开了门。血的味道扑面而来。
真是,相当不可想象,或者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房间的窗帘完全拉上,陷入漆黑的房间中,充满了到处喷溅的鲜血。一些脱离人体的人体组织相当混乱的摆放着,给人一种「原来喷溅出来的就是这种样子」的感觉。狂欢的主角,西胁贵史,正面朝下倒在一团柔软的肉堆当中,我很确信,它们基本来自死去的西胁贵史本人。
我戴上提前放在口袋中的塑胶手套,将尸体翻转过来,确认他的身份。侥幸的是对方并没有破坏他的脸,这方便了我完成拍照,这是向「塔江」及雇主宣布西胁贵史的死亡的必要证据——同时,明显不便于凶手取证的姿势也让我产生了相应的困惑。
通常来说,由于「异常个体」的个人原因,他们没必要担忧自己各种情况下身份败露,受到警署厅的调查。脱离外界严格监管的他们,可并没有得到独立身份的许可。因此,这些类似「非法移民」的家伙只要在行凶后向雇主及公司证明个人行为或结果,就完全足够了。
西胁贵史死亡后未经处理的状况让我不免怀疑——对方也许根本就没有拍下决定性的照片。当然,我也不会否认抓着西胁贵史的头发,在完成拍照后随意的丢到一旁的可能。
如果是前者的话,不就更有意思了吗。仇杀,或者世界上存在不需要证据证明的公司之类的?
——之所以能够冷静的处理状况,是因为这种事在「运输」过程中屡见不鲜。同一个雇主出于担心向多家公司提出交涉,只为保证结果的理想性,这我不否认。但结合我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个「特殊异常」,我大概能够想象西胁贵史在死之前遭遇了什么。毕竟,所谓的「特殊异常」,除去与「普通异常」的异常差别,还有最重要的,感情与价值观的天差地别。他们,包括我自己,都是感情缺失的高危个体。而没有任何怜悯心的个体,会对自己必须下杀手的对象做什么都谈不上过分。
至于我,大概也在和周围人的接触中慢慢学会了最基本的情绪。
这个时候——『琥珀……亲亲?』琉璃突然说。
我下意识把手按在耳朵边,想要听清一点:「怎么了,琉璃。」
『我感觉不对劲哦,我想……你应该快点离开那里!』
「发生什么异常状况了吗。」
『监控,无论我做什么监控都没办法播放我之前编写的程序,它们开始慢慢恢复了——从入口,一楼,慢慢的在往上……!』琉璃焦急地喊了起来,她那边传来拍打键盘的声音。看来状况对她而言已经失控了,『快点想办法离开那里,绝对不可以走电梯,楼梯也不行……到三楼了!』
这样吗,既然琉璃这样说了,我最好还是从这间房间寻找离开的办法。七楼的高度……还蛮轻松的。我一下拉开窗帘,观察落地玻璃后房屋高度的排列及组合。确认大致状况后,我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另外寻找他路,我有自信通过自己的异常化,从西胁贵史的房间脱离酒店,直达数百米开外的楼房天台。
与此同时,传来了琉璃因过呼吸而沙哑的声音:『要到七楼了……咦,琥、琥珀亲亲……』
她没有像我想的一样催促我离开,而是,完全愣住了。
「怎么了。」我把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按在玻璃上。
非常理想的厚度。
『身后……』
「身后?」
『不要,千万别往身后看!会被看到脸!』
我不明白她忽然尖叫起来的原因,虽然琉璃这么说,但时下需要处理状况的人是我。不去面对的想法这么说来都不现实,况且就算回过头,也顶多被琉璃训斥一顿——
「别紧张。」我说着,转过了头。
然后真正意义上的受到了震撼。
房门没有关上,所以可以清晰看见走廊。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办法看见了。因为,许许多多的人,围住了那边。走廊的灯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暗了下来,没有交谈,也没有除我以外的呼吸声。月光从散开的云层直射下来,照亮了我脚边血肉模糊的凄景。
他们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不明白,没有一个人因为室内的惨状尖叫,也没有人对待在尸体旁的我产生质疑,他们没有说话。那种被盯得发毛,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就好像——一些在玻璃外围着我的,那些无情的、怜悯的还有恐惧的眼睛……
『琥、琥珀亲亲,好像有人上来了!』琉璃突然拽回了我的意识。
人,但我面前……?我才猛然意识到周围那种接近巅峰的异常数值。
「特殊异常」——居然在这个时候,对我动用了自己的异常化吗?
我咬了咬牙,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作为「塔江」的雇员,首要准则便是不能给公司添麻烦。打破沉寂的是一声不高不低的狼嗥。我不害怕在同类面前展现自己本来的力量,倒不如说,能够虚张声势地赶跑他们才是我理想的状况。
我的牙关开始因为骨骼的变化不断哆嗦,牙齿像脱离了人类这一物种的界限,尖利得能够轻易咬破喉咙,每一颗牙齿至少有手指的大小。头颅、肌肉,我能够感受到的一切都开始变化,我不再受困于人类的皮囊,它们会进化成自己理想的样子——银白的毛发在月光下闪动着光泽,从后背一直到胸口,有着鲜红一样浇灌出来的曲绕纹路,它们在胸口聚合,宛若数千万条尚未褪去的疮疤。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它们产生了力量与本质上的变化。
狼人,这种西方民间故事中同时拥有人与狼两种身份的存在,现在真实的摆在所有人眼前。
那仍象征了身份的琥珀色的眼眸极为警惕巡视四周,气味、肉眼、听觉,所有的感官强烈并清晰得可怕,那些面无表情的奇怪家伙让我不得不如临大敌。喉咙滚动着威慑的吼叫。呼吸粗重。
完全没法理解的事情上演了,那些……本以为根本不存在情绪的家伙,居然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接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到底,怎么一回事。耳机传来奇妙的杂音。琉璃?不,不知道为何完全听不清琉璃的声音。我很清楚,绝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必须离开这里——背对玻璃,冲那些家伙发出最后威胁的咆哮,接着一拳击碎了玻璃。仰身向后倒去——
失重感没有持续太久,在我找寻到第一个支点的时候,那超乎常人的弹跳力开始发挥作用。我感到全身的毛发都在风中飘动,我轻巧地落在计划中的第一个平台——百米开外一处较高的楼房天台上。确保自己身处安全地带后,我才回过头……那个,是我的错觉吗,就在西胁贵史房间,碎开的玻璃前,好像站着一个人。
瞳孔急剧收缩,异于常人的视力锁定了百米以外的身影。
至少,那是一个在我离开前,能够确定完全不存在的人。
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女孩。
『琥珀亲亲,你还好吗?在有人报警处理以前快点离开这吧。』这个时候,耳机终于不再传来奇怪的杂音,琉璃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可不希望琥珀亲亲被抓到警察局什么的——话说,尾巴毛绒绒的琥珀亲亲真可爱啊~』
我连忙按住耳机,想要听得清楚些:「琉璃。刚才,西胁贵史房间门前的监控……你看到了什么。」
『要说看到什么……好像是一个小女孩,那个算目击者吧琥珀亲亲!还好,似乎没有注意到你的脸。毕竟琥珀亲亲很快就异常化了。』她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着根本不合时宜的话,『不过不用担心,我马上给你调取对方的资料——』
「暂时,还没有那么紧急。多谢了,琉璃。」我再去抬头注意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是吗,真是匪夷所思的,难以语言解释的事情。我所看到的东西和琉璃通过监控看到的不一致吗,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呢?总之,尽快回去报告一下吧,这么想着,我对琉璃说,「……时候也不早了。那么晚安。」
『诶,真的不在意了吗。那么好吧——晚安哦,琥珀亲亲~』
通话单方面切断了。
那孩子……回到正题,那个最后出现在西胁贵史窗边的女孩让我不免去联想这个问题。
是我过去的熟人吗?还是对我本来的身份感兴趣的家伙?——不论那个,探讨我过去的人都应该警惕起来。
本想就这么思考对策,却突然想到这个时刻也可能等在公司休息室的千纱。总而言之,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一晚上,这么想着,银白毛发的狼人终究融入漫长无边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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